归期

你应当询问我现在是春或秋

就如同古人们询问昼或夜，歌或哭——

论起这些，从我们到我们的祖辈，无非是

1881年与1989年的春天，北极线下过的雨

但是我们只是活在时间之外

谈论楚辞或登高，怙恶不悛或博爱

都不是能把我们带入时间的方法

所以当你走我上学的路，向东向北再向东

你是否看到枯萎的人潮

以及伴随着他们的群山、死水

远远又远远的海风与寒流

所以当你问起我什么是破碎

我呈现出2010年的春天，四月的雪

冷气被移交到随便什么人的手上——

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

一直带到十一年后，如同人们

在谷雨之前移栽梧桐

旧城逐一沦陷，日光倾盆而下

但原谅不发生在重逢之后，原谅

只会发生在光芒照耀全城之前

所以是否你仍会梦到东郊的游鱼

西郊的枯百合，南门外的桃林蛙塘

或者梦到野鸟，筑巢在南北中轴线

最矮的矮梧桐上面，直接飞过时间之外的春天

可城郭只是牵强的姓名，是你我在追逐

与逃逸之间

饮水歇脚滥用的托辞

所以午夜之前，太阳不应随城邦沦陷

昼夜都应温暖如火之外焰

所以你侧躺着面朝秦岭

听见黄雀嘈杂

听见女同学系上水手服的领巾

听见紫叶李花溢满南二环

人们便终于可以走上街头

高呼蝴蝶、西贝柳斯和铁一中万岁

所以你要么任凭经纬线在地球上交错

你在纸上写下的坐标，如果对应着

学校门口的报亭

枪炮与革命便会将它摧毁

要么你回头向西，挡住日光偏斜

亲自完成所有炸裂与拼接，折叠出新的环路

此时此刻，你才终于得偿所愿

全城被围困在时间中，春天永远不落

所以这是唯一的重逢

你与剩余一千万人一同等待着奇迹发生

2021.2.22 友谊路上

纪念我的高中时代，纵然我知道奇迹永远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