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梦 (2022.3.12)

最近睡眠质量不佳,经常做梦,也养成了记录下来的习惯,但并不发出来。昨夜的梦与近期社会局势有关,让我很是感慨,故发布于此。由于梦境连续性较差,记录中可能有完形填空式的人工渲染。

我借住在一个富裕的上流家庭,至于为何借住,尚属未解之谜——有可能只是因为求学寄人篱下,有可能是因为嫁了过去而丈夫在外工作,有可能是因为嫁了过去已成寡妇——但梦的背景里没有交代。家中只有叔叔和阿姨——或者说老爷和太太二人。我仍在读书,每天在家和学校间往返,老爷会亲自接送我。

他的相貌和气质都很像日瓦戈医生,他也有那样坚毅的容貌和安抚人心的笑容。我应该是他的情人,虽然梦中并没有背景交代,也并未通过过于亲密的举动或性冲动之类的感觉予以明示,但他牵过我的手也搂过我的腰,面对太太和邻居时我偶尔会感到恐慌和愧疚,而和他在一起时我能感到被保护的心安,甚至是爱。

瘟疫和战争仍在肆虐,所幸我们这里尚且太平,我才能继续上学。某天放学后,我出校门,看到外面站满了女学生,戴着口罩,她们都非常漂亮、年轻,我走过去,才知道这是我们几个学校的乌克兰留学生。她们带着旗帜和横幅要去市中心游行示威——既然这样,我上学的地方莫非是莫斯科?毕竟日瓦戈医生和帕斯捷尔纳克都是莫斯科人。队伍中没有男生,可能因为已经去了战场。周围的人都为她们沉默,或者过去和她们拥抱。我从她们的眼中看到泪水,我也忍不住哭了,我对领头的女学生说:“You are brave.”她们告别了送行的人群,前往市政府,从我身边经过时,我用英语说着注意安全,并活着回来。

我离开了游行的队伍,他已经在等我。我坐在他的车上回家,他笑着看了看我,从他的眼神中,我又看到了和平与温暖。我告诉他乌克兰女学生去游行了,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他带我回家,一天结束,第二天我再去上学。

放学后我本希望能再见到那些女学生,但并没有。当我再走出校门,外面的景色已经变成了乱石和废墟,我想向路人问出昨日游行的结果,可大家都在四散逃命,我才发现这一片已经围满了警察和士兵,见到议政和喊口号的人民,立刻枪杀。流弹在街上飞驰,死伤无数,有士兵看到我——一个女学生,立刻举枪,我也连忙逃跑。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他,让他带我回家。

但当我找到他时,他的车也已被炸毁,他一直在炮火中等我,看到我,他跑了过来,紧紧抱住我,吻了我,然后我们就立刻开始逃亡。流弹挨着我们的衣服和头发飞过,他也受了伤,他对我说只要离开城中心就安全了。我们跑上天桥,求得几秒的安全,又下去,他紧紧拉着我的手,我们一直跑,直到炮火的声音终于停止。

他告诉我,昨天的女学生没有一个活着从政府广场离开,而整个城中心曾为她们呐喊的人民,也几乎被屠杀干净。在家门口,我们精疲力竭,他搂着我,我看着他的庄园,不知何时也遭到了炮击,已经一片狼藉。死里逃生后,我却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想歌颂那些勇敢的女学生,即使我对她们一无所知;我也想歌颂我们乱世之中的爱情,即使它不合伦理;我想歌颂在黑暗之中愈显璀璨的生命,即使许多已经消逝。他带我进了家门,幸好太太安然无恙,我和她打招呼,也就是那时对她产生了无法言说的愧疚。我们似乎吃了晚饭,黑夜似乎也降临了,我似乎是在废墟中打开我的诗集,在上面写下“献给…”,至于具体献给谁,我不记得,也已不重要。